织成含笑摇头,道:“那杜源讨好崔氏,必是辆上好的辎车。我们放着这车不坐,却要坐什么牛车?”
杨娥吓了一跳,失声道:“这可是京兆杜家的车,上有他们的徽记!若是撞上了杜家的人……”
“正是要有杜家的徽记才好,我们径直前往洛阳,过城门时也不必担忧有杜氏的爪牙在那里蹲守。”
织成笑得颇有些灿烂之意:“至于撞上杜家的人么……”她轻描淡写:
“杀了就是。”
“杀了?”
杨娥一怔,喃喃道:“你和我阿兄一样性情,胆大妄为,从不惧怕,你还说自己不是游侠儿……”
织成原不是嗜杀之人,但这个时代人命如草,她先前也几经生死,早就不再脆弱胆怯。兼之看那杜源连流民妇孺都睚眦必报的性子,恐怕杜家上下平时没少做坏事。若还来阻拦,自然杀了才行。
只是杨娥这样的小姑子,虽然有侠义心肠,却到底没见过多少血腥,听了才会有惊愕之意。
织成冷冷一笑,手指那阿沿,道:“其实这一个,早就被我杀了。”
杨娥大惊,试探着上前看时,果见那阿沿趴在地上,面孔向下,却有一股血腥之气,迎面扑来。
杨娥再细看之时,不觉失声惊呼,整个人踉跄后退,险些儿便要绊倒在地。却觉腰上一暖,被织成扶住了身躯,耳边听她笑道:
“你阿兄也是游侠儿,难道你从前就没有见过死人,竟如此害怕?”
阿沿喉头一物,闪闪发亮,仔细看时,却是一枚五铢钱,恰好嵌在气管之上。几缕血泉,自钱下喉头潺潺而出,将其脸下的土地几乎染得透了。只是天色昏暗,粗看上去只是稍有些阴影,所以先前并没有发觉。
杨娥只觉一阵作呕,却忽然发现织成正搀扶着自己,惊得一闪身子,避到一旁,以袖掩面,结结巴巴道:“妾……妾知道了……请君……君……”说到此处,却似乎羞不可抑,无法再说下去。
织成先是一愕,随即想了起来:“我是作男子打扮,她却是个闺中女儿,男女授受不亲,我得注意自己行径才是。”
遂故作不知杨娥的意思,道:“不错,我们是得快些换上他们的服饰才是。崔妙慧是不能动的,但那奴婢二人,却大有文章可做。”
织成说干就干,几下扒掉了阿沿并那小婢的外衣鞋履,也不嫌阿沿已死,将他的衣饰尽数穿在自己身上。
阿沿身形颇大,或许是平时自己也甚是不喜,所以衣服裁剪得甚是紧身,织成在这个时空,本就算是颇为高挑之人,所以阿沿的衣服长短还算合适。冬衣宽大一些,倒也无妨,这一套粗粗套上,轻易也看不出端倪。
她又将那小婢用衣带将牢牢绑住,又在其身上戳了几戳,那小婢一动未动,如个死人一般。
杨娥瞧在眼里,觉得很是稀罕,但她也看得出这是一种很是厉害的功夫,对于织成不禁在感激之外,又多了几分钦敬之意。
织成这手点穴的功夫,却是从左慈传给她的书中学来的。便是先前击倒崔妙慧,也是用的一块麟趾金弹中她的穴道。只是织成功力毕竟不足,远远达不到左慈当年的神通,故此随后还要再补上一手刀,方能使崔妙慧这样有些功夫的人完全昏迷。
不过,即使是如此粗浅的点穴功夫,加上天一真气弹指送物,用于偷袭其实已经足够。
她将小婢的衣服交给杨娥,吩咐道:“你也换上!”
杨娥红着脸,抱起衣服,转到大树之后,果然悉悉卒卒地换了起来。
织成毫不客气,抱过崔妙慧,先将她穿在最外的貂裘脱了下来。又哗地一声,从自己衣襟上撕下一块长长的布幅来。
耳边却听见“啊”的一声惊呼,织成抬起头来,只见杨娥早已换上小婢衣饰,却是满面通红、气怒交加地站在当地,叫道:“董君!你做甚么?”
织成眨了眨眼,杨娥却风一般地冲了过来,将那貂裘拾起,用力抛在崔妙慧身上,怒道:“我只道你是个行侠仗义的好人,没想到你竟也是个好色之徒!”
织成陡地明白过来,哭笑不得,嗔道:“你想错了!我只脱这一件貂裘,绝不再动她!”
“你脱……脱她貂裘做什么?”杨娥羞怒交加,但还是鼓起勇气,斥道:“你连自己的衣服也……也撕破了,难道你还……还想动她不成?阿兄说了,但凡游侠,不准淫辱妇人,不准取不义之财,不准夺取无辜之人性命!你你……”
“我撕下衣襟,只是想捆住她罢了。”织成实在是又无奈又好笑,万万没有想到,生平第一次竟被人当成了好色的登徒子。她并无意告诉杨娥自己真实的身份,只好举起手中撕好的布襟,道:“她颇有武功,我若不捆她,稍后怎样逼供?”
杨娥半信半疑,却也不愿看到织成当真是个好色之徒,嗫嚅道:“可是……”
“先捆住她双手,再披上貂裘,押到那辎车处,留在那里的大奴才不会起疑。否则只要他撒腿一跑,我们追之不及,岂非放他去向杜源通风报信?”
织成耐心解释,又补充道:“只等上了车,我便坐于车厢之外,冒充她赶车的大奴。你与你阿娘并秦氏等人,就守在车中她的身畔,如此你可放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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