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婆子也不推辞,她四肢软弱无力,只能由着董真扶自己上榻,董真着手之处,只觉瘦骨嶙峋,并不沉重。且孙婆子露出来的手、足等处疮痕累累,显然是受过不少苦头。与当初在织室壮健敏捷的模样相比,简直是判若两人。若不是面相熟悉,方才董真简直不敢相认。
董真一阵心酸,虽知仙使必然派人在密处监视,但此时便是为之抱不平,也是人之常情,遂忿然道:“这是何人所为,竟将您折磨成这个样子?”
孙婆子叹息一声,却似乎是无法开口。
董真也不好多说,扶了她卧好,自己伸手出来,在她背上轻轻抚摩。她虽气力酸软,但真气未滞,催发出来也没有什么慑人之处,但用来按摩肌肉、抚疗旧伤,还是有一定的效力。
孙婆子感觉到她掌心的真气,不禁微微一震。
她是董真的师傅,自然最了解这门功夫。且听董真说话气力,便知也和自己一样被下了药,但为何董真竟还有真气可以运用,而不是象自己一般,真气被锁于丹田?
何况以仙使之精明,岂有察觉不到之理?
为何董真却能将真气瞒下来?难道董真又有了什么奇遇?
孙婆子行走江湖,虽然声名不显,但因了师门特殊,从其师那里也长了不少见识。她默默在脑中将所有门派都想了一遍,似乎皆无这样的功法。
只是忽然,一个名字跳入脑海之中。
孙婆子再次一震,却不敢相信,只是转过头来,狐疑地望着董真,瘦长的手指,忽然按住了董真的手,却在她腕脉处,轻轻一点。
董真一怔,只觉孙婆子指头移到了自己掌心处,飞快地画过几道,依稀是一个“左”字。
她再次一怔,却觉孙婆子指头又移动起来,这次笔画繁复许多,分明是一个“慈”字!
这实在太出乎意外!
强捺心神保持镇定,她忽然明白过来:孙婆子是猜到了她的真气,并不纯粹是天一神功,还有左慈的《九转金液丹经》!
只是,此时孙婆子为何忽然要提到此事?
她不过一个栖身织室的穷婆子出身,纵然有过一个不同寻常的师傅,又如何会知道左慈?
此时眼睛已适应了昏暗光线,但见孙婆子虽未说话,一双浑浊的眼珠却紧紧盯着她,且眼神明亮,竟有些欣喜的模样!
董真想到自己的真气内力,与陆焉那样相似。随着内力的增加,甚至是当初吴兰被自己一怒之下击伤后,身上所显出的蔷薇色纹路,竟然也极似陆焉所为。
她本来就一直怀疑自己的师承与天师道同出一辙,如今再看孙婆子的神情,一个大胆的念头跃入脑海:
万年公主!
这一切,难道与万年公主有关?
她毕竟曾是陆焉的母亲,是天师嗣君的妻子。她如果接触到天师道的内功心法,并不令人意外。但是孙婆子曾说过,她的师傅独居于一处山谷之中,不与外人往来。那里颇为清苦,环境并不好。
万年公主,这样一个身份贵重之人,又怎么会流落到那种地方……
但涉及到左慈,董真并没有打算隐瞒孙婆子。她仍是微不可见的、轻轻颌首。
孙婆子眼睛一亮,忽然眼白上翻,头颅扭向一边,竟然晕了过去。
董真与她彼此有师徒之缘,岂能放任不管?当即伸手搭上孙婆子腕脉,只觉原本寂寂流动的真气忽然狂乱地窜运起来,
她大吃一惊,也顾不得许多,放声叫道:“来人!来人!”
她气力不济,声音也无法大起来,然便是这充满惊惶的微弱呼声,竟然很快引来了人。
还是那两名绿衣少女中,相貌娇憨些的一个,她影子般闪进来,伸手在孙婆子脉搏上搭了搭,看这少女平素便是沉默寡言,此时更无丝毫神情变化,摇了摇头,便又待要退了出去。
难道孙婆子经常如此?
董真一把攫住那绿衣少女衣袖,厉声道:“你们把她打成这样,难道就不管了么?若她有个三长两短,我……”
“我们并不敢打孙婆婆。”
绿衣少女惶然开口,她的声音虽然仍没有什么活力,却有着少女独具的娇脆:
“她是违逆了仙使。”
“她违逆了仙使,你们岂会放过她?”
董真自然不信:“你们行事歹毒,竟连她这样年龄的也不放过!孙婆婆她一向避世而居,又有什么会触怒到你们?”
“此乃我教中事务,与董郎何干?”
略带讥嘲的冷冷声音,在洞窟外响起。
绿衣少女惊惶地挣脱了董真,垂手退了出去。
深绿衣袂一闪,仙使大步走了进来。
她行走如风,步伐甚大,但即使如此,仍如弱风扶柳,袅娜动人。
这样的一个女子,若非亲眼所见,实难相信,会是无涧教中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的仙使。
“掳了无辜之人囚禁在此,便是你教务之涉么?”
董真并不退让,冷言回击。
“孙其珍!”
仙使立在榻前,手中已拈有一枚银针,她看了几眼孙婆子,忽然提高了声音,冷冷道:“你若是说了,我便为你扎针解毒,这样的痛苦,便不让你再受了。”
董真一惊,孙其珍三字,难道是孙婆子的名字?
自己是她的弟子,却对她来历并不甚了解,只听她说自己出身不高,没想到却从仙使嘴中,听到了她的名字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没有……什么好……好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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