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宫中忽然昏倒,幸而贯老闻讯,派侄儿前往世子府报信,召崔女官与辛女官入宫。恐怕再过半柱香的时间,她们便会到了!”
曹植亦冷然答道:“在她们的心中,终究还是你最为重要罢?”
贯卫早已消失踪迹,先前织成只道他是避嫌退下,此时方明白他的作用,原来竟是等在这里!
好算计啊!
贯卫在宫中多年,又是贯休的侄子,崔妙慧昔年曾入宫被作为曹丕的滕妾培养,对于宫中诸人关系的了解,也是崔氏一族给她的培训课程之一。崔妙慧若是见了贯卫,又听到他这一番言语,只当是织成触怒了曹皇后而不知被用了什么手段加害,导致其昏倒,而贯休因是曹操心腹,自然不会坐视不理,这才派自己的侄子出宫报信……到了这样的地步,崔妙慧与辛苑又怎么会不相信贯卫所言?当然会迫不及待入宫,甚至还有可能布置下其他的人手在宫外,以备不时之变。
如此一来,世子府防卫空虚,杨阿若虽为卫率,但毕竟到任不久,对于府中人事尤其是内宅安排并不曾触及,若是曹植在府中早有内线,里应外合之下,曹丕他……
“你就这样迫不及待要当世子?你就这样不肯相信你的大兄?”
昔日曹氏兄弟相处情形,如一帧帧照片般自眼前飞掠而过。织成只觉心中又涩又苦,千言万语,却终是只汇成了这两句话,便再也说不下去。
人的情感或是命运,是否自己根本无法把握?
曹植说了这许多,固然是有他对曹丕的失望,难道他自己心中,就从来不曾滋生出野生的萌芽?只不过,在外界的风雨催生之下,那萌芽飞快长大,终于植成今日这茂密伸展的野心之树!
曹植面上掠过一道复杂的神情,但随即退后一步,厉声道:“来人!”
两个三十来岁的老宫人应声而入,都是穿着寻常的素绢绵袍,窄袖短裾,梳着椎髻,一看便知是宫中最常见的粗使宫人。相貌也并不出色,一个容长脸儿,一个却是团脸,只是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影,只是垂手立在当地。
织成却更是心惊,她习武也有年余,所习的天一神功是来自天师道的秘藏,对于轻身养生、六识精进颇有奇效,但更重要的是赋予了她与过去不同的眼力。
这两个宫人双目沉静,神光内敛,举止舒缓且又暗蕴劲气,一看便知是内家好手,只随便一人,便能让自己无法反抗,何况是来了两人?
曹植此时,究竟是什么主意,难道她还感觉不出来?
果然曹植只是做了个手势,那两名宫人便跃身而上,织成自己颇以轻功为意,但不过挪腾一步,便觉腰间一麻,半边身子便是动弹不得,显然是左慈曾讲过的截脉点穴之术。织成自己不过学了个皮毛,但这两名宫人却是出手如风,果然是艺业不凡,只怕与当初的左慈相比起来,也不过是数步之距。
曹植安排了这两个宫人,会是什么用意,自然彰然若揭!
那个容长脸的宫人双手只快速地在织成身上衣袍一抹,便拔出了那柄片刻不离的“渊清”短剑来,承给了曹植。
而另一个团脸的更仔细些,她将织成的衣领只用手指轻轻一捻,织成何等敏锐,便知她这是拈着了中衣,只是如今是冬天,中衣也好,小衣也罢,都是厚实料子,哪里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拈法?倒象是在试探什么纱绢绮罗一般,再伸入二指再轻轻一抹,便快速地收了回来,向曹植摇了摇头。
织成此时却明白她的意思:看来是防着她穿那件天衣了。
她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一声。
曹植的情报网着实不错,看来他本人虽不是擅长此事,但手底下是颇有几个能吏的。当初青阳山中不得不使用了天衣,陆焉与曹丕皆令身边人不言此事,曹丕当时所带的也当是心腹,但曹植还是知道了,并且还专门安排了宫人来检勘她的衣着。
安排得如此绵密,自己此时定然是逃不出去。无论她表面再如何强作镇定,心中却是知道世子府此时,一定已经有了问题……还是她大意了!
想着皇后召见无可推辞,又有崔辛二女在府中,更重要的是曹操尚在邺都!
她本来以为,眼下曹操若在,便如一尊大佛镇在此地,任何魑魅魍魉都不敢动弹。却忽略了她最初进入铜雀台时,还不是一样被人引到了温香殿?
只是攻击世子府,与当初“误引”温香殿可是不一样的性质!何况,若当真曹植做到了,曹丕有个闪失,曹操难道还要杀了曹植不成?所以虽然不知曹植是因何原因攻击世子府,但至少可以说明他已毫无忌惮!
到了这个地步,她再无二话可说,惊怒之余,心中对曹植,倒有了几分欣赏。曹植过去为人,向来散漫随意,现在却多了杀伐决断,可见是下了多大的决心,对他那个大兄又是失望、又是痛忿,竟是一改昔日的性情了……
她问明了情况,居然不骂不闹,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眸,虽是凝视着他,竟是一言不发,曹植自己倒有些心虚,吩咐道:“好生看着甄女郎,不许慢怠了她。”
又伸手摸了摸鼻子,呐呐道:“我并不会害你,你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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