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里,又是那满山的杨花。
整个天地触目所及之处皆是杨花,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,闭目聆听他的心脏搏动和轻缓均匀的呼吸声。
再睁眼时,身边的人已经不再了,只剩下空灵虚无的声音,“月牙泉,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。你,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!”
临稽追着声音奔跑,脚下的花路变成了青湿的沼泽,白色的世界变得青灰,她张大嘴呼吸,心脏窒息的压抑。
“月七!”声音终于突破阻碍呼了出来,在风中凌乱飘向远方。
“你的心里,仍只有他!”
临稽缓缓回头,那一方沼泽消散,只剩下一颗参天蔽日的杨花树,风起,旋转落下一地的杨花,戴着白面纱的男子怀中抱着琴弦分明的绿绮琴,忧伤的双眼将她击中。
她想唤他,脑海中却空白,他的名字,她不记得了!但,却那样熟悉,熟悉到她的泪不自觉的流下。
“我把我的心给你,”男子手中多出一刻鲜红跳动的心脏,他神情悲伤的望着她,“换取你的一生一世,可好?”
临稽狂摇着头泪流满面,心中的呐喊快震碎自己的身体,唯独冲不破喉咙。
我的心,早已在你左心房处!
顷刻,天旋地转,梦境碎裂,眼前的一切顿化作虚无。
“不!扶兰……”随着被压抑的声音终于冲破喉咙,临稽伸出手想抓住那消散的身影,手心却只有一团湿润的雾气。
她绝望的望着烟雾弥漫的水汽,他不在了,此生还有何意义……
水雾中伸出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握住她的指尖。她失魂落魄的望去,水雾拨开的世界,一张秀美绝代风华的脸骨清晰起来。
她愣愣的看着这张脸。
青黛微娇,凤眼灼灼浅挑。白玉铺底,点一双水墨丹青为眸淡笑。
细骨高飞为鼻,初荷沾胭脂作唇。
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极致的脸庞,绝尘脱俗。
盈盈一笑间,百媚生花。
“你……”临稽呆愣。
眼前的绝世美人却绯了双颊,松开手指,将目光从光滑的天鹅颈处移开,“听见你的声音,担心……就进来了……”
他顿了顿,连耳朵也成了粉色,“水温正好,你再泡一会,我在外面守着。”他背过身,前所未有的紧张。
临稽迟钝的反应过来,低头看见,胸前零星的药草漂浮在水面,薄荷的清凉透彻了整个酥软的身子。温暖的热水包裹着自己的身躯,水下若隐若现。
“更换的衣服放置在旁边。有需要,你再唤我……”及至门处的人,温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羞涩,他不敢回头,掩紧小鹿乱撞的心走出去,轻轻带上了门。
她红了脸。
稍后。
待她从屋里出来时,那一身秀美的身姿正伫立在台阶旁,守候在屋子的外面。
想起刚才的画面,她的脸上又腾起一团红晕。
“我们这是在……”她的记忆还留在上马车前。
“城西的一处废弃道观。”扶兰轻声解释,“京泽现在一片混乱,又需避开云汀的人。你中了……合欢散,得解,我就寻了此处。”
“合欢散?”临稽想起刚才的水面漂浮的药草,难怪药草里加了许多清凉、镇定的药草。
“你的脖子……”临稽看见扶兰玉白的脖子上一处处桃花盛开,她正疑惑,又猛然醒悟,脸上如火烧一般。
她垂下视线,结结巴巴的嗫嚅,“我,你……我对你……”
扶兰拉了衣领遮住,目光也变得闪烁。
为了缓解尴尬,扶兰换了话题,“此处离城门较近,我们不宜久留。”
临稽点点头,她知晓。现在出不了城,只能暂寄在京泽内。
可整个京泽都是云汀的耳目,能去哪?
她想起了和流光他们的约定,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救出幼子,等候在天香阁了。
“现在走吧!”临稽转身。
扶兰跟随,她没说去哪,他也没问。
刚走出屋檐,绵绵的微雨飘飞。临稽突然停住脚步,神色凝重的望着扶兰。
他的心跟着紧锁,不安的问道,“怎么了?”
临稽凝眉片刻,上前,从他怀中取出面纱替他戴上,嘟哝,“财不外露!”
“这张脸蛋太不让我放心了!”
原本紧张的人眉眼变得弯弯,微笑深情的看着她,“我只是你的!”
临稽裂开嘴角,笑的很开心,“那是自然,你说过要三书六礼娶我过门的,别想赖账!”
他心口柔得一塌糊涂,她还记得,而且这是在告诉他,她在等着他的承诺。
“等选好日子,我们就成亲!”扶兰低下头,隔着薄纱在她额头处轻轻吻了下。
临稽难得露出娇羞的模样,“嗯!”
“为何不问我容貌的事?”扶兰主动说出。
“无论你何样,我都喜欢!”临稽坦诚。他的所有,她都喜欢,恢复到初容,她也一样喜欢。
只是,得时时刻刻提防他人的觊觎了,害怕一不留神就被人拐走!
“这副皮囊,对我来说有无皆可。之前隐藏,不过是为了省去麻烦,才日日服用一些药物和胭粉掩盖!”扶兰淡淡解释,对他来说,这副皮囊带给他的只有枷锁。
“那为何现在又恢复原样?”如果他不喜,他只要做自己想要的模样就好,无论什么样子,她都会一直在他身边。
扶兰忽然莞尔一笑,仅露出的眉眼,都夺人心魄,倾国倾城。
“不加点筹码,我怕拴不住某人的心!”这是他的实话,月七已经让他嫉妒,又来了个云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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